夜色刚刚降临，城市像一台刚开机的合成器，低低轰鸣。
林牧踩着碎石，踏进老旧厂房，昏黄灯光勾勒出钢筋骨架的轮廓。
这里隔绝了主流的喧哗，也暂时遗忘了世界的规则。
他钻进废弃车间，呼吸里都是铁锈和灰尘，却隐约有股肆意的自由——像是音乐的前奏，等待某个灵感炸裂。
他低头将背包甩在蒸汽管上，掏出便携音响，熟练地插上线。
指尖刚触到键盘，突然背后一阵脚步声，柔而断断续续，不像寻常闯入者。
“林牧？”
声音脆亮，仿佛一束灯光打穿黑暗。
他回头，看到陈颖。
她一身宽松运动服，头发扎成高马尾，眉目间有种不服输的执拗。
林牧笑了，嘴角带着熟稔的调皮：“你也来考察新舞台？
我这地方可没空调。”
陈颖绕过废弃机器，鞋尖踢着铁壳，神色半认真：“这里至少不会被物业管理员轰出去。
你怎么总是能找到这些偏僻的破烂地。”
“破烂才有灵感。”
林牧耸肩，“你好像比上次见又瘦了？”
“你是想说我该多吃点，还是多唱几句？”
陈颖笑着凑近，声音压低，“你那边的DEMO完成了吗？
别说又卡在新段落。”
林牧摆弄琴键：“上次你说旋律太‘甜’，我试了更‘生猛’的风格。
丢掉滤镜，一切用最原始的方法录，两小时内搞定。”
陈颖点头，目光扫过一排生锈的鼓面：“话说回来，咱俩从小就吵着要组乐队，现在倒像是在冒险电影开头，主角找到遗失的地图。”
林牧没答，只专注地拨弄节拍采样。
空气逐渐充盈起电子音效的律动，废墟也像被点亮了一截。
他突然抬头，“颖，我们真的可以开始了。
正式的乐队。”
她迟疑了一下，眼里闪过惶惑与希冀，同时握紧了拳头：“组乐队？
玩真的？”
“对。”
林牧声音干脆，“不只是写歌，不是玩票。
我们要给这个城市听点不一样的东西。”
陈颖指着墙角堆放的破吉他和落满灰的旧鼓：“队员呢？
主唱我可以、制作你能撑，但阵容得有两个以上。”
林牧哈哈大笑，声音淹没在空间回音中：“这才刺激。
没有黄牛，也没金主。
但我有一份名单，都是网上聊过的，有兴趣但还没见面瞧过的。”
陈颖挑眉：“你那个‘鼓王’朋友也在？
赵冬茶？”
林牧拍手：“冬茶说他上次被街头巡警赶跑，是因为打鼓太嗨。
下次给他个灭音垫。”
陈颖转身，踱到一张破旧办公桌。
桌面有点歪，她扶正，坐在昏暗灯光下。
林牧把音响音量调低，音乐变成背景的心跳，只有两人呼吸和零碎谈话。
“林牧，你想过吗，万一失败了怎么办？”
陈颖语气一如既往的首白，没有任何遮掩，“不是说组队、梦想就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我家那边己经开始觉得音乐是我逃避现实。”
“你爸，还在跟那个房地产阿姨吵吗？”
她一愣，随即用力耸肩，语气变得轻松：“吵归吵，还是支持我。
只是他们……希望我稳定点。”
林牧清楚她故作洒脱，就像他用幽默掩盖不安，“我们都没什么值得输的吧。
至少现在。”
两人对视一会儿，空气里回荡着旧时代工业的残响，也有年轻人的悸动。
他举起手：“所以，你要跟我一起疯一次吗？
把所有不信的声音，全部盖过去。”
陈颖猛地伸手击掌：“疯就疯吧！
不过有件事先说清，我要唱自己写的词，有时候你可别嫌太幼稚。”
林牧哈哈，仿佛全身放松：“幼稚才有光，谁还没在深夜自恋过。”
门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，林牧警觉起来，把音响音量降至最低。
陈颖竖耳，“有人？”
她瞅一眼门口，神情虽紧张却跃跃欲试。
门吱呀一声推开，一个身影探头入内。
是赵冬茶，圆滚滚的，背着鼓皮壳子，眉开眼笑地操着一口东北嗓门：“嗨哟，这地儿真能藏人啊！
我刚才还和保安聊半天，说这里能‘唤醒城市灵魂’！”
陈颖忍不住笑出声，林牧指了指鼓，“冬茶，新队员，没意见吧？”
赵冬茶夸张地行了个礼：“我就是‘被笑话专业’的鼓手。
只要能打鼓，吆喝也行！”
三人间诙谐的氛围渐渐升温，废弃工厂转瞬变成梦想实验室。
林牧站到车间正中，盯着天花板蜿蜒的管道：“颖，冬茶，今天不是排练，也不是试音。
我们要做的，是定下来，一起进步，哪怕明天就天塌。”
陈颖眼神明亮，冬茶胡乱拍了拍鼓，似乎己经在脑里敲出一首新曲子。
林牧打开笔记本，曲谱页面未填完，但第一页己经写上“乐途人生”。
“名字定了吗？”
陈颖凑过来。
林牧回头，神情坚定：“我们叫‘乐途’。
路途上的音乐，人和人的连接。
每一步，都不虚。”
赵冬茶高声附和，陈颖双手撑在桌上，深呼吸，仿佛能听见心跳与节奏交织。
窗外城市灯光晕染，夜里的废墟里响起第一小节。
谁都没有说话，但早己听见彼此的梦想，在霓虹和旧钢铁之间，悄然奏响。
这首歌，或者说这趟旅途，就这样开始了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