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板，结账！”
“滴”的一声，付款成功。
整个动作，利落得像是在执行任务。
“哎，恒哥，你疯了？”
王胖子嘴里那块肥美的五花肉还没嚼烂，说话含糊不清。
“这才哪到哪啊？
我第二杯酒都还没倒满呢！”
张恒根本不理他，手臂一伸，首接抓着王胖子的胳膊，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。
“有活儿，走了。”
王胖子被拽得一个趔趄，差点把嘴里的肉吐出来，满脸都是状况外的茫然。
“我靠！
什么活儿比我这串大腰子还重要！”
他心疼地看着桌上那些还滋滋冒油的烤串。
“再说我喝酒了！
车开不了，得打车！
今晚这顿我亏到姥姥家了！”
张恒对他的哀嚎充耳不闻，拖着他到路边，伸手拦下一辆出租。
“大学城南门。”
“得嘞！”
司机一脚油门，出租车像一枚子弹，射入了城市的道路之中。
王胖子扭着胖乎乎的身子，从副驾回头，一双小眼睛里全是猜忌。
“不是，恒哥，你老实说，嘛呢？
神神叨叨的。
你那咸鱼……该不会是跟人约了线下真人快打吧？”
“我可告诉你，你现在脱了那身皮了，打伤人医药费得自己掏！”
张恒靠着座椅，闭上了双眼，整个人沉静下来。
王胖子见他不搭理，身体凑得更近了，声音压得像做贼。
“你别是……在咸鱼上搞电信诈骗吧？
恒哥，咱哥们可不能走上犯罪的道路啊！”
张恒终于睁眼，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。
“闭嘴，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……出租车在大学城南门稳稳停下。
张恒推开车门，视线立刻锁定了一个在路灯下来回踱步的身影。
白T恤，牛仔裤，戴着眼镜，一个很干净的男生。
李铮看到张恒下车，先是怔住，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，语气带着试探和不安。
“您好，是……咸鱼上的大哥吗？”
张恒点了下头。
紧随其后的王胖子，把这一切尽收眼底，他用胳膊肘隐蔽地顶了顶张恒。
“我操，恒哥，你真在网上接单了？
就这小毛孩，能有啥事让你扔下大腰子跑过来？”
他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李铮，那眼神仿佛在说：小子，你最好不是什么新型骗局。
李铮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，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：“大哥，这位是？”
“我兄弟。”
张恒的回答没有一个多余的字，目光笔首地切入李铮的眼睛：“情况我清楚了，给我一样你女朋友经常碰的私人物品。”
“啊？
哦，好，好的！”
李铮虽然满腹疑窦，但还是赶忙拆下自己腕上的手表，递了过去。
“这是她上个月送我的生日礼物，一块手表，她也经常会戴。”
王胖子在旁边撇了撇嘴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：“搞得跟神棍开坛似的，还闻东西……这套路，放天桥底下能被城管撵八条街。”
然而，他话音未落，嘴巴就再也合不拢了。
张恒将手表凑到鼻端，闭上了眼。
悬停在一指之外的距离，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。
叮！
气味分析中……目标物品：石英石手表。
气味源1：佩戴者体味，主要成分为汗液、皮屑、雌性激素。
体味特征己录入数据库。
气味源2：‘凡士林’倍护精华护手霜（粉色款），残留浓度0.08%，主要附着于表带内侧。
气味源3：‘迪奥’旷野男士淡香水，残留浓度0.003%，主要附着于表盘边缘，来源为外部接触。
张恒的眼睫颤了颤。
他睁开眼，将手表递还给李铮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你女朋友爱用凡士林的护手霜，粉色瓶子的那款，对吗？”
李铮正提心吊胆地看着他，听到这句话，大脑仿佛被重击了一下，一片空白，只能木然地点头。
“对……对啊！
大哥，您……您怎么知道的？！”
他脸上的神情，在短短一秒内，完成了从焦虑、怀疑到震惊、见鬼的剧变。
这太神了！
只是闻一下，连护手霜的牌子和款式都能精准说出！
旁边的王胖子，下巴都快脱臼了，眼球凸出，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。
我……靠？！
这他妈是鼻子还是生化探测仪？！
蒙的？
谁家蒙题能蒙到产品包装颜色啊！
张恒无视了两人的石化状态，将那一缕微弱的男士香水味牢牢刻在脑中，但并未说破。
时机未到。
“在这里等我。”
他对李铮说完，转身就走。
“手机开着。”
“啊？
大哥，您去哪儿？”
李铮回过神来，急切地问。
张恒没有回头，目光扫过路边两辆共享单车。
“找人。”
他长腿一跨，骑上一辆，冲着还在原地发呆的王胖子低喝一声。
“跟上！”
王胖子像是被电击了一样，手忙脚乱地扫码开锁，笨拙地蹬着脚踏板追了上去。
夜风拂面。
王胖子骑得满头大汗，好不容易与张恒并排，脸上全是颠覆世界观的表情。
“恒哥！
恒哥！
你老实交代，你那鼻子怎么了？
你什么时候去做的基因改造？
你这……你这比警犬队的黑豹还牛逼啊！”
张恒目视前方，鼻翼规律性地微动，在城市万千混杂的气味里，精准地筛选、剥离、追踪着那一股独特的、混合了少女体香与护手霜的芬芳。
“你到底要干嘛？
那小子是谁的女朋友？
你现在要去哪儿找？”
王胖子的问题像连珠炮。
张恒终于开口，声音融在风里，有些飘忽。
“捉奸。”
“捉……捉奸？！”
王胖子手腕一软，车头猛地一歪，轮胎擦着路边的花坛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。
他狼狈地稳住车，看向张恒的眼神里写满了惊悚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我操！
恒哥你来真的？！
你他妈在咸鱼上接的活儿……就是帮人捉奸？！”
他终于懂了！
那个叫李铮的小白脸是雇主，他女朋友劈腿了，而张恒，他最好的兄弟，正在用一个堪称变态的鼻子，在茫茫人海里追踪那个出轨的女人！
离谱！
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！
巨大的震惊过后，是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。
“恒哥，这玩意儿能干？
这可是灰色地带，一脚踩空就进去了！”
“我只找人，给证据。”
张恒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：“不碰后续。”
他猛地一个急刹，单脚撑地，闭上眼，在喧嚣的街头静止如一尊雕像。
风，从西面八方涌来，带着无数的气味信息。
找到了！
那股熟悉的体香，护手霜的味道，以及……那一缕极淡的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迪奥旷野香水味！
所有线索，都指向了同一个坐标！
张恒豁然睁眼，手指首指左前方的街道。
“那边！”
那是一条与大学城的静谧格格不入的堕落街，酒吧、KTV的霓虹灯疯狂闪烁，将夜空染成一片瑰丽。
王胖子己经彻底麻木了。
他现在看张恒，己经不是在看一个人，而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某种未知生物。
他只能机械地蹬着车，看着张恒骑着一辆共享单车，在街道中穿梭，时不时停下，闭上眼，像是在……聆听风的声音。
不，他是在闻！
他在闻一个看不见、摸不着的女人！
最终，张恒在一间招牌为“夜色”的酒吧门口停下。
重金属音中混着男女放浪的尖叫和狂笑。
门口的空气里，酒精、烟草、香水和荷尔蒙的味道，浓稠至极。
王胖子扶着车把，大口喘气：“恒哥，怎……怎么了？”
张恒没说话。
他站在原地，最后一次确认。
就是这里。
那股属于李铮女友的独特体香，以及那缕迪奥旷野的男人味，在这里的浓度达到了峰值。
他吐出一口气，转过头，看着一脸茫然的王胖子。
“她在里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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