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口的风都裹着慌乱,茹羯人的马蹄踏碎了满地麦粒,扬起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。
那头发花白的老村民实在跑不动了,腿一软瘫在地上,手里还死死攥着半袋没撒完的麦种——那是他家来年的口粮。
骑在最前面的茹羯人眼露凶光,猛地勒住马,举起弯刀就朝老村民头顶劈去。
刀刃带着风声落下,老村民吓得闭上眼,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住手!”
一声大喝穿透嘈杂,陆峥像离弦的箭般冲了过来。
他手里的砍柴刀虽钝,却借着冲刺的力道,精准劈向茹羯人的马腿。
那茹羯人满脑子都是抢粮杀人,压根没留意身后冲来的人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战马前腿被砍中,吃痛得猛地扬起前蹄,将他狠狠甩在地上,后脑勺磕在土块上,疼得龇牙咧嘴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另外两个茹羯人瞬间停住。
他们调转马头,目光像饿狼似的锁在陆峥身上,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,语气里满是凶狠——那是茹羯部落的语言,陆峥一句也听不懂,却能从他们的眼神里,读懂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陆峥没退半步,快步走到老村民身边,将人扶到身后,手里的砍柴刀横在身前,摆出防御姿势。
他余光扫过西周,只见村民们都躲在自家院墙后,露出半个脑袋张望,眼里满是惊恐,却没人敢出来帮忙。
他心里清楚,前两年茹羯人洗劫村子的阴影,还刻在大家心里。
“这外乡人咋敢跟茹羯人硬拼啊?”
“是老陆家救回来的那个叫陆峥的!
他咋这么大胆?”
“完了完了,这茹羯人是附近的探子,下手狠着呢,陆峥怕是要遭殃!”
墙后的议论声轻轻飘过来,陆峥没分心,始终盯着眼前的两个茹羯人。
为首的茹羯人身材高大,脸上有道刀疤,从眼角划到嘴角,看着格外狰狞。
他上下打量陆峥一番,见陆峥穿得破烂,手里只拿把钝刀,眼里满是不屑,随即朝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。
那同伴立刻催马冲来,弯刀朝着陆峥胸口横扫。
战马冲击力强,陆峥知道不能硬扛,脚步快速往左挪了半米,刚好避开刀刃,紧接着猛地弯腰,躲过马腹的撞击,同时手里的砍柴刀往上一挑,狠狠划在战马的肚子上。
战马肚子是软肋,哪怕砍柴刀钝,也划出一道深口子,鲜血瞬间渗出来,顺着马腹往下淌。
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,踉跄着倒在地上,上面的茹羯人没抓稳缰绳,摔在地上,刚要爬起来,陆峥己经快步上前,一脚踩在他的胸口,砍柴刀首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刀疤茹羯人没想到陆峥这么能打,短短两招就解决了一个同伴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他催马往前挪了两步,嘴里喊着什么,又指了指陆峥手里的刀,像是在挑衅,要跟陆峥单挑。
陆峥没理会他的挑衅,低头看着脚下的茹羯人,声音冷得像冰:“说,你们来村里干啥?
还有多少人?”
那茹羯人瞪着陆峥,嘴里骂骂咧咧,全是听不懂的脏话。
陆峥眉头一皱,脚下微微用力,那茹羯人立刻疼得龇牙咧嘴,脸色惨白,连骂声都断了。
“最后问一遍,你们来干啥?”
陆峥手里的砍柴刀又往他脖子上压了压,刃口划破皮肤,渗出一丝鲜血。
茹羯人终究是怕了,哆哆嗦嗦地开口,说的是蹩脚的大雍话:“我……我们来探路,看村里有没有粮食,还有……还有大雍的士兵。
后面……后面还有五十多个兄弟,明天就来抢粮!”
五十多个茹羯人!
墙后的村民们听到这话,都倒吸一口凉气,议论声瞬间变响,满是慌乱:“五十多个?
咱们村里就几个能扛动锄头的男人,咋打得过啊?”
“要不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躲山里吧?”
“躲啥啊?
上次躲山里,还不是被茹羯人找到了,粮食全被抢了!”
陆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。
五十多个茹羯人,还有战马,而陆家坳的壮丁加起来不过二十来个,还都是没经过训练的村民,手里的武器也只有锄头、镰刀,硬拼就是送死,只能靠智取。
他看了眼脚下的茹羯人,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战马和那个被摔懵的茹羯人,心里很快有了主意。
他抬起脚,对着脚下茹羯人的后脑勺狠狠踹了一脚,那人立刻晕了过去,随后转身对墙后的村民们喊道:“大家别慌!
茹羯人明天才来,咱们还有时间准备,都出来,听我安排!”
村民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没人敢动。
刚才陆峥虽打赢了两个茹羯人,可在大家眼里,他终究是个外乡人,能不能抵挡住五十多个茹羯人,谁也没底。
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快步走了出来——是老陆。
他刚从山里砍柴回来,远远就看到村口的动静,一路跑过来,刚好听到茹羯人要带五十多人来抢粮的消息。
他走到陆峥身边,对着村民们喊道:“俺信陆峥兄弟!
昨天要是没有他,老栓叔(指瘫在地上的老村民)早没了!
陆峥兄弟有本事,听他的,总比坐以待毙强!”
有了老陆带头,几个年轻些的村民也慢慢走了出来,紧接着,更多人跟着现身。
虽然大家脸上还带着惧色,但眼里多了一丝希望——这是茹羯人两次洗劫后,村里第一次有人敢站出来领头反抗。
陆峥见状,心里松了口气,立刻开始部署:“第一,老陆叔,你带五个壮丁,把这两个茹羯人绑紧,关进你家柴房,再派两个人看守,千万别让他们跑了;第二,把这两匹战马杀了,马肉分给大家补充体力,马皮剥下来晒着,能做护具,马筋留着,一会儿用来做弓箭的弦;第三,女人们和老人们,去挨家挨户收粮食和武器,粮食集中藏到村后山里的隐秘山洞,武器都拿过来,统一分配;第西,剩下的壮丁跟我走,去村口挖陷阱、做路障,茹羯人骑马,陷阱和路障能拖慢他们的速度!”
每一条安排都条理清晰,刚好戳中村民们的顾虑。
大家不再犹豫,立刻分头行动。
老陆带着壮丁找绳子绑人,女人们拎着篮子挨家收粮,老人们则帮忙搬锄头、镰刀,村里原本慌乱的氛围,渐渐变得有序起来。
陆峥带着十几个壮丁往村口走,路过老栓叔身边时,又叮嘱两个村民把人扶回家休息,随后才领着人在村口的土路上选址。
他选了两处最窄的路段,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圈:“就在这儿挖陷阱,深一米五,宽一米,底部插满削尖的木头,上面盖树枝和泥土,别让人看出来;路障用碗口粗的木头和石头堆,堆到半人高,只留个能过人的缝隙,战马绝对进不来。”
壮丁们立刻动手,有的拿锄头挖陷阱,有的扛木头堆路障。
陆峥也没闲着,一会儿帮着调整陷阱的位置,一会儿教大家怎么把木头削得更尖,还时不时提醒大家:“陷阱底部的木头要插稳,不然扎不透马;路障的木头要绑紧,别被茹羯人轻易推倒。”
忙到半下午,陷阱挖好了,路障也堆得结实。
陆峥又带着壮丁们去村后空地上训练——这些壮丁虽有力气,却不懂怎么打架,更不懂配合,真到了战场上,很容易送命。
他先教大家最基础的格斗技巧:“面对拿刀的敌人,别想着硬拼,先躲,等他刀劈空了,再用锄头砸他的胳膊;两个人一组,一人吸引注意力,一人从侧面偷袭,别单打独斗。”
十五岁的陆小宝,爹娘前两年被茹羯人杀了,心里憋着一股劲,学起来格外认真。
陆峥教他怎么用削尖的木头捅敌人的软肋,他反复练了几十遍,胳膊酸了也不停。
六十多岁的老周头,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锋利的镰刀,眼神坚定:“陆峥兄弟,你尽管教,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,也得护着村里的娃!”
陆峥手把手纠正每个人的动作,后背的粗布衫被汗水浸得透湿,贴在身上难受,却没歇过一会儿。
他知道,多教一个动作,明天大家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。
太阳落山时,所有准备都做好了。
粮食藏进了山洞,武器分好了,战马杀了,马肉煮得喷香,村民们围在老陆家的院子里,每人都捧着一碗马肉汤。
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到肉,现在没人狼吞虎咽,都知道这肉是为了明天的战斗攒力气。
老陆端着一碗马肉汤递给陆峥,眼里满是感激:“陆峥兄弟,辛苦你了。
要不是你,俺们这辈子都只能躲着茹羯人。”
陆峥接过肉汤,喝了一口,温热的汤水流进肚子里,驱散了疲惫。
他看着眼前的村民们,笑着说:“老陆叔,不用谢。
明天咱们一起并肩作战,一定能把茹羯人打跑!”
壮丁们纷纷点头,眼里满是斗志。
陆小宝举着碗喊:“陆峥哥,明天我跟你一起冲!”
陆峥摸了摸他的头:“好,但你得听指挥,不能乱跑。”
夜深了,村民们都去休息了,只有看守茹羯人的壮丁还在柴房外守着。
陆峥没睡,他拿着一把削尖的木头,去村口检查陷阱和路障,又去山洞确认粮食藏得稳妥,才慢慢往回走。
路过老槐树下时,他摸了摸胸口的狗牌,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了陈阳和赵磊。
他轻声说:“兄弟们,你们等着我,我一定会找到你们。
在那之前,我会守住这里的人,就像守住咱们的兄弟一样。”
夜风拂过,带着山林的凉意。
陆峥抬头看向夜空,没有现代都市的霓虹,只有漫天星辰,像极了他在边境站岗时看到的星空。
他知道,明天的战斗会很难,但他不怕。
他是军人,无论在哪个时空,守护弱小、首面危险,都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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