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的风总是带着苍山的凉意，吹得竹楼的窗棂吱呀作响。
小燕子猛地睁开眼，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紧，窒息感铺天盖地——她又梦到班杰明离开的那天了。
他留给她的那幅画还挂在墙上，画里的她笑得没心没肺，可画旁的空位，像一道永远填不上的疤。
“小燕子？
发什么呆呢？”
熟悉的声音拉回神思。
小燕子茫然抬头，却不是竹楼的横梁，而是漱芳斋雕花的木梁；眼前也不是大理的晨雾，而是明晃晃的阳光，还有……乾隆那张带着威严的脸。
“皇……皇阿玛？”
她舌头打了结，环顾西周——紫薇站在一旁，眼里满是担忧；永琪皱着眉，似乎在为她捏把汗；班杰明握着小提琴，表情紧张；而尔泰，就站在永琪身后，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。
这不是大理。
这是……皇宫？
“大道之行也，天下为公……”乾隆的声音带着审视，“后面是什么？”
《礼运大同篇》？
小燕子的脑子像被重锤砸过，无数记忆碎片翻涌——前世，就是这篇文章，让她吃尽了苦头。
永琪陪着她抄，紫薇帮着她背，抄了整整一百遍，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桌上，却被她不小心碰倒的烛台烧成了灰。
她当时哭得撕心裂肺，永琪抱着她说“别怕，我再陪你抄”，可后来，他连一句“我不走”都没能说出口。
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字句，几乎是本能地涌了上来：“选贤与能，讲信修睦。
故人不独亲其亲，不独子其子，使老有所终，壮有所用，幼有所长，矜、寡、孤、独、废疾者皆有所养……”她的声音不高，却异常流利，每个字都清晰无比。
满室寂静。
乾隆脸上的威严僵住了，随即化为震惊：“你……你竟背下来了？”
紫薇和永琪目瞪口呆，班杰明的小提琴差点从手里滑落，只有尔泰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化为了然的浅笑——他似乎早就知道，她不是真的笨。
小燕子自己也愣住了。
不由自主地说出“其实班杰明己经为了我将这个‘大桶’谱曲成了歌曲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会了。”
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纤细，没有因为常年做家务磨出的厚茧，是刚入宫时的样子。
她猛地站起身，却因为心绪激荡，脚下一软，“咚”地跌坐在地。
疼。
不是梦里的虚幻，是真实的疼。
她真的……回来了？
回到了入宫初期，回到了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？
“小燕子！”
永琪第一个冲过来想扶她，眼里满是急切。
小燕子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这双眼睛，这张脸，曾让她魂牵梦绕，可大理三年的等待，重逢时他那句“欣荣也是身不由己”，像针一样扎在心上。
她看着他年轻的脸庞，突然觉得无比陌生。
“皇阿玛，”她没理会永琪的手，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，声音还有些发颤，“我……儿臣……儿臣只是……只是忽然想起来了。”
乾隆的震惊还没褪去，没有理会她说的话，他上下打量着小燕子，像是第一次认识她：“好，好！
既然背得这么好，可见是用了心的。”
他转向班杰明，“班杰明，那这就把这个《礼运大同篇》教会宫里的所有人，让大家都学学这‘天下为公’的道理！
尤其是皇后！”
皇后也为其震惊，但也没说什么，只回答道“是，皇上！”
“是，皇上！”
班杰明也紧接着赶忙应下。
乾隆又勉励了几句，带着身边的人和皇后便走了。
漱芳斋里，只剩下他们几个。
永琪终于抓住小燕子的手，语气又惊又喜：“小燕子，你什么时候背会的？
怎么不告诉我？”
小燕子抽回手，指尖冰凉。
她看着眼前的永琪、紫薇、班杰明，还有始终站在一旁的尔泰，深吸一口气。
真的回来了。
这一次，她不会再傻傻等待，不会再让班杰明远走，更不会……忽略那个总是默默站在身后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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